24依道谋划

论语新编详解•学道1.24

侯工 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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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曰∶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论语·卫灵公15.32》）

    杨伯峻：孔子说：君子用心力于学术，不用心力于衣食。耕田，也常常饿着肚皮；学习，常常得到俸禄。君子只着急得不到道，不着急得不到财。

    钱穆：先生说：君子只计谋于道，不计谋于食。耕田也有饥饿的时，学道也可得禄食。所以君子只忧道之不明不行，不忧贫不得食。

    详解：

    对本章的曲解，为秦汉以来对孔子的曲解及五四以来对孔子的批判提供了一个重要的口实。如上面这二师一样，所有曲解都源于朱熹。朱熹装做不知何谓“谋道”、何谓“谋食”。

按通常的曲解，说孔子是大混蛋，确实一点不冤。按曲解的“君子谋道不谋食”，那只有两种可能：

一、人人都当君子了，个个谋道不谋食，“道”能当饭吃吗？孔子有这么愚蠢吗？他不用吃饭吗？而这种可笑的情况在历史上并不鲜见，更可笑的是，在某个反孔最猖獗的年代，人人谋新人之道，割物质尾巴，精神凌驾物质之上，动真格地谋道不谋食，把对孔子的曲解闹剧般在现实中演绎，高潮迭起地让反孔的恶棍成了孔子最忠实的子孙。这，确实是一出精彩的历史闹剧。——足见愚蠢之人还是大大的有哦。

    二、让一小部分人先“君子”起来去谋所谓的道，另一部分人成为所谓的小人去谋食来供养“君子”的所谓道之谋。这种历史悲剧，在人类社会广泛存在。这，就是所有人不知世界里人与人关系的真相。

 而真正的混蛋是那些把孔子曲解的人，包括所有“挺”孔与反孔的人，他们根本就没搞清楚孔子究竟说的是什么。在《谋道原则》一章里，笔者有这样的话：“谋：征求解决疑难的意见或办法，引申为谋划、商量办法。《论语》后面还有所谓谋道、谋食的说法，和这里的谋是一致的。”正如这段话所指出的，本章的谋，不是通常所理解的营求，而是指谋划。对于人来说，所有的行为、思想、欲望，背后都有一定的谋划、意向模式，孔子对这些模式进行高度的总结，划分为两种：（1）道之谋（2）食之谋。

    何谓食之谋？就是简单地“馁（饥饿）、耕（生产）、食（粮食）”三位一体的谋划。馁：饥饿。如果人人天生都不会饥饿，那就不存在食了；不用吃饭就可以活着，一切阶级、分工等等就自然会消失了。马 克思、孔子理论的出发点都很简单，就是现实的人都要吃、都要消耗物质。馁了，就要耕。天上不可能掉馅饼。这样就必然有物质的生产，进而有社会的分工，最终形成一定的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所构成的社会结构。耕了，才有食。这个食的分配问题，成了所有阶级社会的核心问题。馁、耕、食，概括了人不知社会一切的行为模式。所有与人不知社会相关的理论、实践，都离不开这个模式。

孔子的深刻还不在于仅仅指出了人不知社会的这种必然模式，而在于明确指出“耕也，馁在其中矣”。本来，因为馁、所以耕，但在人不知的社会里，由于丛林法则，弱肉强食，耕却不能消灭馁，反而会不断产生馁。这里有两种含义：

其一， 馁产生一定的耕，相应又激发出新的馁——或用于扩军和战争，扩张领土，或被权贵贪污霸占挥霍。同时，生产力的发展激发起人类新的欲望——人类的欲望不断延伸，人类的创造力也不断延伸，人类生产力又不断延伸。这样就不断构成人类欲望层面上馁、耕、食的恶性循环。

其二，一定的耕所决定的生产关系下，相应产生食的一定分配模式，使得相对的馁成为人不知社会的常态。耕的发展、生产力的发展往往不能消灭馁，反而是不断制造馁，这构成了人的社会分配层面上馁、耕、食的恶性循环。

对以上两个恶性循环，孔子都是坚决反对的。第一个恶性循环，涉及到人与自然的关系。该循环之所以是恶性的，就是其对应着一个荒谬的前提：在自然与人的关系中，自然好像有无限的空间允许人的欲望无限地膨胀。相应地，生产力可以无限发展；物质可以无限可用；人类被假设成一个只要给予足够时间，就可以成为无所不能的准上帝。这样的假设，其荒谬性已经在人类的实践中被不断证明——自然资源是有限的，而人的欲望是无限的，这样必然透支子孙后代的资源。而孔子在2000多年前已经明确指出：不能按食之谋谋划（不谋食）。第二个恶性循环，涉及到人与社会的关系。在那种荒谬地假设所谓看不见的手的理论里，耕成为了新的准上帝。无论是斯 大林式还是英美式的资本主义，这都是其社会构建的思想核心。斯 大林式把“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等黑格尔化，社会的发展被当成一个必然的绝对过程，将生产力当上帝；而英美式把“看不见的手”当成上帝，即把市场当成上帝，本质上和斯 大林式把生产力当成上帝的逻辑是同构的。所有类型资本主义的共同荒谬逻辑，都要假设一个“看不见的手”。斯 大林国家资本主义在东欧南美等天主或东正教发达的地区生根发芽，而英美式的资本主义在西欧北美等基督教发达的地区根深蒂固。两者都在加速消耗地球有限的资源，疯狂污染自然环境，只要自己过此一生，哪管子孙后代洪水滔天。

孔子明确地反对这两种荒谬的逻辑，明确地反对各种上帝、准上帝的思维、行为和社会模式。孔子明确指出：馁、耕、食的食之谋，必然导致人不知社会的恶性循环。孔子提出的是“君子谋道不谋食”，闻见学行圣人之道的人，首先就要打破这种荒谬的食之谋，从而彰显道之谋（谋道）。

何谓道之谋？道，不同（不苟同，但保护不同意见，大家和平共处）、不相（不以表象作选择）为谋也，是对馁、耕、食的食之谋不同、不相也。

    要改变这种模式，就必须要对馁不同、不相。注意，这里并不是要鼓吹禁欲，而是要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中，把人类的馁规划在一个自然资源与人的现实关系能允许的范围内。人的自觉，首先是对人之馁的自觉，因为不自觉、无限制的馁只能导致人类的灭亡。而人的存在是一切关于人的理论、实践的唯一前提。没有这个前提，一切理论、实践都是废话。——那些认为破坏了地球可以移民火星的人，头脑已经进了1000+毫升水了。

   但对馁的不同、不相，不是要去制造什么新人，不是要去延续那些灵魂改造的闹剧。所有关于人性改造的谎言与妄行，都有着人性存在先验性的荒谬前提。人之馁，并不是先验存在的，并不是不患（无所本）的，而是有其位次的，是在人与自然以及人与人的现实关系中不断位次的。只要这种现实关系存在着，人之馁就会不断产生。需要改造的是现实落后制度本身，而不是人本身。由此可见，一切以国民性、人性、灵魂改造为前提的（如投靠日本的鲁迅之流），即使披着马 克思外衣的人，都依然掩盖不了其彻头彻尾的非马 克思。任何以国民性、人性、灵魂改造为前提的，其实质就是不敢去触动或变相保护真正根本的现实政制和既得利益集团。

在社会层面，由于权力不平衡，阶级性的馁必然存在。处理阶级矛盾，最有效的方法是阶级合作，实行全民股份制，人人做老板，实行经济民主化，像现在北欧做的那样，这就是对耕中原来的生产资料的私有制关系进行不同、不相。

孔子说“学也，禄在其中矣”。这个学，是这个天地人结构中人自觉的对照、校对，是闻见学行圣人之道的关键所在。多闻、多见，归根结底是为了学，而学的目的是为了行。而人类真正的幸福，真正的禄，就在于学之中。因此，“君子忧道不忧贫”。所谓贫，无论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归根结底就是馁、耕、食恶性循环的必然结果。在此间打转，是不能打破的，担忧也没用——在食之谋内打转是没用的，必须闻见学行道之谋，把馁、耕、食的恶性循环不同、不相为食、耕、馁的良性循环，才是真正的解决。

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君子：行圣人之道的人；谋道：按道之谋谋划；谋食：按食之谋谋划。耕：以人的欲望为基础的生产；馁：新的饥饿；学：以人与天地关系中对照、校对确定人之所需；禄：福运、幸福；忧：担忧；道：道之谋；贫：食之谋导致人在物质与精神上的贫穷。

    ——闻见学行圣人之道的君子，按道之谋谋划而不按食之谋谋划。以人的欲望为基础的生产，新的饥饿就在其中啊；以人与自然对照、校对确定人之所需，福运、幸福就在其中啊。君子只担忧道之谋，而不担忧食之谋导致人在物质与精神上的贫穷。

这一章孔子强调依道谋道的重要性，指出不能以谋食之法来谋道，应该依道谋划。如果以谋食之法来谋划，即使耕也不能解决馁的问题，只有通过闻见学行圣人之道，正确处理人与人以及人与自然关系，才能不馁且禄，所以君子忧道不忧贫。

    白话文：

    孔子说：“闻见学行圣人之道的君子，按道之谋谋划而不按食之谋谋划。以人的欲望为基础的生产，新的饥饿就在其中啊；以人与自然对照、校对确定人之所需，福运、幸福就在其中啊。君子只担忧道之谋，而不担忧食之谋导致人在物质与精神上的贫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