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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李敖提出的“一个”问题

已有 264 次阅读2019-7-13 20:31 |系统分类:杂谈分享到微信

    李敖在政治上和思想上诋毁鲁迅都没有能得逞,无可奈何下,只好扎鸡毛凑掸子,在文法上挑毛病。不客气地说,文多必有错,若鲁迅一点文法错误不犯,那确实是神人,但鲁迅不是神,是有血有肉的人,所以找出点毛病来一点也不奇怪。鲁迅作为中国白话文的开拓者之一,从来没有承认他的文章是白话文的典范,如李敖一样自吹“五百年”无人能及。过去确实听说过有人赞美鲁迅的文字字字珠玑,那太夸张,不符合实际。不过,研究鲁迅的文字同故意挑毛病还是不同的,研究鲁迅的文法缺陷起码要用历史的眼光,离开历史条件来研究鲁迅的修辞和文法是不客观的,自然其用心也是可疑的。

    李敖在有话说中说:“鲁迅说,我是爱读杂文的一个人,‘一个’这两个字,我们现在从高明的修辞学眼光看起来,是多余的,这个句子说‘我是爱读杂文的人’就好了嘛,何必把自己说成一个呢?譬如说鲁迅说,中国文字好像一个美丽可爱的贵妇,西洋文字好像一个有用而不美的贱婢,‘一个’这两个字有必要吗?好像美丽可爱的贵妇就好了,何必说一个呢?像这个文字你看鲁迅写的——如果真实可以宝贵,这在子君就不该是一个沉重的空虚,这什么鬼话,你看得懂吗?——谎话当然也是一个空虚,这什么话?不通,完全不通。”

    这段议论非常滑稽。第一,所谓“高明的修辞学”是个什么东西,中国人谁看见了?由谁来界定?这本身就是个问题。李敖在自己的井底当然可以欣赏自己的“高明的修辞学”,但要学术界承认还差着十万八千里。第二,汉语作为语言学中的典型孤立语,字词无法用本身的变化来体现语法功能,而必须靠它们在句子中的位置,及介词、助词等附属词汇来体现其语法功能。就以名词所表达的数量来说,印欧语系很容易用词尾的变化来区别单数和复数,而汉字单词却无此功能。一般需要附加定语或助词,使用“一个”、“许多”这样的定语成分是解决单词的数的属性的常用手段。李敖举例的鲁迅的几句话,都用了“一个”来确定所表达的单数意义,无论从“高级”或“低级”修辞学的角度看,都没有错误。“我是爱读杂文的一个人”,意义清楚,只指鲁迅本人,不包括其他。而“我是爱读杂文的人”就隐含着“我”只是爱读杂文的人中的其中之一。因为汉字“人”的数量属性不确定,例如中国人就指的是一个群体,不是单个人,所以汉字“人”一般只能模糊的被看作单数,所以用“人们”能确实的表达人的复数。在人的前面加“一个”,就能确指为单数,李敖的“高明的修辞学”不懂得单数和复数的区别,其破绽是显而易见的。

    李敖在文章中也常有用“一个”来强调单数的句子,如“王符是迷信时代里的一个反对‘妖妄’的人”,“刘基是一个反对迷信的人”,“无论如何,胡先生是一位病得很‘辛苦’的大病人”、“ 张永亭是一个‘兵油子’”……等语句。从“高明的修辞学眼光看来”,当然也可以分别改为“王符是迷信时代里的反对‘妖妄’的人”,“刘基是反对迷信的人”,“无论如何,胡先生是病得很‘辛苦’的大病人”、“ 张永亭是‘兵油子’”。

    李敖嘲笑鲁迅乱用“们”字,也值得研究。鲁迅尝试用“们”字来解决汉字名词的复数问题,虽然未必是最佳方案,但不失为大胆尝试,把用在指代人类的一个复数助词“们”,从“侠客们”、“勇士们”、“教授或者学者们”推广到动物或非生物名词中,如“猫们”、“苍蝇们”、“蜜蜂们”、“树木们”、“煤块们”,人们一看就懂,虽然有拟人化的嫌疑,但复数的意义非常明确,未见如何“怪异”,相反,到是启示人们,这可能是解决汉字名词无法简便组成复数的一种尝试。鲁迅作为使用白话文的先驱者,即使有过不成功的尝试,难道怪异吗?或者说可笑吗?人的祖先一身毛,不穿衣服,李敖现在身上的毛少多了,短多了,可以穿上阔气的西装,但有理由嘲笑古老的人猿一身长毛一丝不挂吗?

    李敖在对待胡适和鲁迅时,常采用双重标准,比如同样拿国民党的“干薪”,在鲁迅就是耻辱,在胡适那里就是光荣,而在蒋介石那里就都是必须拉拢的文化名人,可知,李敖的见识还在蒋介石之下。这次在“一个”这一修辞问题上同样是双重标准,鲁迅用了就成了“多余的”、“什么鬼话”,李敖用了就是“五百年”中白话文的“第一、第二、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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